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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张照片和我的青少年时代

发布时间:2016-12-09 16:07  来源:汇视网   编辑:许一诺  阅读量:15097   

三张照片和我的青少年时期

图一

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张照片(见图一)。照照片的时间也许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

那时候照张照片是件很难的事情,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记得每年都有个戴眼镜的中年汉人胸口挂着个照相机在村庄里转游,找机遇说服一些人照相纪念。缘由是那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钱,所以看到照相的来了,家长们都是能躲就尽也许躲得远远的。他们怕不明事理的小孩在他人眼前瞎闹而没面子。我想我能照这张照片确定是缘由是我的爷爷。我爷爷深信我是他的舅舅的转世。他的舅舅是个宁玛巴和尚,有很多经籍,算是有学问的人。我爷爷说他能念一些经文,懂一点宁玛巴的仪轨就是缘由是他的舅舅,算是有恩于他了。听说我很小的时候说一些跟爷爷的舅舅有关的事情,所以爷爷就认定我是他的舅舅的转世。我爷爷那时候在家里掌控着大权,几乎一切的事情都是他来决定。所以,我认为我能照上这张照片是跟我爷爷对我的偏爱有关的。照片上的我穿的是那时候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够拿出来穿的衣服。特别是那双靴子,我穿了很多年。我记得第一次穿靴子时靴子很大,只能拖着走,并且也简单磨破脚,只好在里面垫很多物品才委曲能穿。跟随年纪的增长,靴子愈来愈合我的脚了,穿戴很舒服,直到破得不能够再穿了,还不想脱下来。稍长大一点才领悟那时候给我买大号的靴子就是为了让我多穿几年。我头上戴的那顶棉帽也是那样,陪着我度过了好几个严寒的冬季。

照相其实就是一刹那间的快感,“咔嚓”一声以后就结束了,然而认为很可是瘾,老是懒在相机前面不肯分开,被他人强行拉开了才不得已挪开。以后就是漫长的期待了。那时候要等上最少两三个月才能够比及那个照相的人把照片装到一个用旧报纸做的纸袋里送到你家。从此,那张照片就在你家客堂墙上某个显眼的地位了,直到照片逐渐泛黄。

照片上的背景是我家的一间板屋。我在里面度过了很多时光,留下了很多美妙的回想。惋惜后来拆掉了,盖了砖木构造的房子。

我后面是一辆自行车,我记得是飞鸽牌的,算是那时候我们家最值钱的家当了。有一次我趁着家里人不在推到打谷场上骑,结果人仰马翻,摔得我鼻青睐肿,好几天都身上疼。

照这张照片时我也许上三年级。那时候学校的教室都很破旧,并且很少。有一年夏天我们是在村里寺院的二楼天台上上的课,一边上课一边看外面的风景,也是件很舒服的事。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来了电影放映队,在寺院大堂里放了一场电影,叫《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很长,上下集,是个爱情片。那时候不晓得爱情是什么,那部电影带给了我很多美妙的联想。后来我还常常记起这部电影。

照完这张照片也许两年后,我小学毕业,分开村庄去了县城上初中。这算是第一次走出了家门。那时候,我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家里人把自行车也给了我。

第二张照片是我初中毕业考到我们那个州上的中等师范专科学校后也许快毕业的时候照的(见图二)。那时候照照片也不是像目前这样很随意很简单的事情。有时候和很要好的朋友才去照上那么一张做纪念。

三张照片和我的青少年时期

图二

照片上左侧的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比我低一个年级。他目前是一位人民警员,我们还有联络,回老家能经罕见到,还会托他办一些身份证护照什么的事情。

我也不记得详细是为了什么去照了这张照片的。也许是缘由是有了这身新西服。那时候流行一种叫作巴拿马的布料,不晓得为何是这个名字。买不起现成的西服,大家都去成衣店定做,我这身西服就是那样去定做的。看这张照片我还系了领带,我想应当是借的照相馆的。

那时候,爱好一些新潮的物品。我的这身打扮服装也是当时爱好新潮的一个别现。好比说,爱好听流行歌曲。我有一个卡带的录音机,跟一块煤砖的大小差不多,所以叫“煤砖”,算是很奢侈的物品。也是我爷爷给我买的。那时候买不起磁带,就买一些空白带,去卖盒带的小店里复制,一盘一块钱。那时候开始流行邓丽君的歌曲。老师说那是濮上之音,我不晓得“濮上之音”是什么意思,反而认为很好听。

那时候,州上还有电影院,电影院里还在放电影。我记得有一次学校组织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叫《人生》,认为里面的宋巧珍是个很美的姑娘。

从州上的那个师范专科学校毕业以后,我回到故乡当了一位小学老师。我记得第一次领到工资的情形,有99块钱,当时还想,差一块就一百了,很多的钱啊。我拿着这些钱去县城买了一些书,还给爷爷买了一些物品。我记得我买了一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红楼梦》,很精致。我就是在那时候把《红楼梦》给看完的。很吸引我,很爱好,是我认为很好的小说。那套书至今还保存着,只是有点破旧了。

那时候的小学老师什么都得教,汉语文、藏语文、数学、思惟品格、音乐……学生们也很可爱,他们的生活要求、学习要求都比我小时候好得多。

就这样当了三年小学老师以后,我想转变一下自己的处境。唯独的前途就是考大学。我分配到这里的时候跟教育局签了一个六年内禁绝分开岗位的合同。当我提出要报考大学时,还让我写了一个假如考不上就乐意自动放弃公职的保障书。这件事在当时还是挺惊动的,都说我不考虑效果,干事草率。那时有个“铁饭碗”也是很不简单的事情。很多人认为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这平生就牵肠挂肚了。

以后,我顺利地考到西北民族大学,读的是藏语言文学专业。我的大学在甘肃兰州,是一所美丽的学校,学校里有一些苏联建筑师设计的建筑,很有特点。

第三张照片就是我上了大学以后的第一个冬季照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很冷,背景是我们学校的会堂(见图三)。那时候学校在每个周末都放电影,我在这个会堂看了很多电影。我们的入学仪式和毕业仪式也是在这里举办的。

三张照片和我的青少年时期

图三

照片上跟我在一起的是来自同一个州的同班同窗。班上来自我们那个州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自然就有一种亲近的感到。那时候,大家都斗志昂扬,爱好文学。我在上大学的第一学期发表了我的处女作小说《人与狗》,发表在省级文学刊物《西藏文学》杂志,当时在系里很惊动,自己也有一种成绩感。我的这位同窗爱好写诗,爱好饮酒,偶尔也打斗,属于豪情有余的那种。他后来写了一首长诗,是献给一个女孩的,感动了很多人。目前他已经不再写诗了,经商,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

照片上的我穿的是一件空军皮茄克。那时候流行这个。这件皮茄克是我一个表哥送给我的。他是我们那童谣舞团的歌颂演员,男中音,声响很憨厚,我们都很爱慕。他有很多衣服,这件皮茄克应当是他穿了两三年的。我考上大学后,他就看成礼品送给我了。我又创新加工了一番,然后在大学期间穿了两年。两年后被我的一个同窗看上,希望处置给他,我就处置给他了。以后他又穿了两年,直到毕业。

拍《塔洛》时,我又想到了那件空军皮茄克。我想让塔洛在最后也穿上那样的皮茄克,就四周探听,也问了我那个同窗,他说早就给老家的人了。我又让他问他老家的人,他说早就破了,找不到了。后来,我还是从其他地方找到这样的皮茄克,让塔洛试,然而感到不是很对,就放弃了。

很多旧事就那样不知不觉地在我们的记忆中云消雾散了,幸亏有一些老照片还能让我们记住一些美妙的旧事。

万玛才旦藏族,1969年生于青海。电影导演,编剧,作家,文学翻译家。已出版藏文小说集《引诱》《城市生活》,中文小说集《流落歌手的梦》《嘛呢石,静静地敲》《塔洛》,翻译作品集《说不完的故事》《人生歌谣》等。2002年开始电影编导工作,以拍摄藏语母语电影为主。代表作品:《静静的嘛呢石》《寻觅智美更登》《老狗》,获金鸡奖最好导演处女作奖及多个国际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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